2018


不知从哪听到的说法,成年之后女孩不过偶数岁生日,男孩不过奇数岁生日。但在这样一个奔二前最后的冲刺阶段,仍觉得有必要说一句,这的确十很九了。



十九岁的第一天,窗外阳光明媚,特别适合晒被子。

拿起手机又放下,走出寝室又回来,打开书本又关上。


"那就离开吧,去外面走走。"

于是飞奔到机场,在地铁上订最及时最廉价的机票,我决心去一个根本不知道在哪的地方。


我看向身边过往的那些人,他们的面孔变得重合而模糊,一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。

我憎恶而鄙夷这可悲的生物,再也不因这辈子不会再见到他们的嘴脸而难过。


模糊中一张面孔忽然变得清晰,那一刻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反胃,摇摇晃晃走出高铁,蹲在马路边吐得昏天黑地。


起身拍拍衣服,温润如祂



什么时候养成了露宿的习惯?


因为不敢回家,因为不愿意去学校,因为想体验流浪的生活,我深夜徘徊在校门,在菜市场,或是银行的自助柜台机,我像是体验了各种不同的生活,又像是什么也没能留下,在我或者他们的生命中。


天空没有痕迹,但我已经飞过。


或者我已经飞过,看到的却不是天空?



常常有那么一个瞬间,自我突然从正在进行的事情中抽离出来,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,看着自己的躯壳有条不紊地精妙机械愚蠢无用地神奇的移动。


意识只是人脑的机能?意识是一种物质?是物质排列的组合体?是一种低熵体?


宇宙的熵极高而且递增。

虽然我的名字不叫楚门。

但这个世界也不是真的。



“你们再不走,我要掀盘子了。”

“你们这群人类不懂爱。”

“你身上有光的味道,我不喜欢。”

“我下周不去学校,我想死。”

“我交了白卷,不去实验班。”


记忆再怎样也无法像感受那样深刻地去改变人。没有奢望过往会像一摊水一样被蒸发的一干二尽,却也未曾料到会如此清晰而生动。


五年前被夹断的手指,四年前下了一百天的雨,三年前克列门第的No.14练习曲,两年前生死关头的那封信,还有一年前晚自习上对数学老师的怨气。


"当年为这个故事而欢笑愤怒悲伤的情绪,已经难以回忆,它仿佛是闪电般出现在我脑海中,又仿佛已经在心中深埋了许多年,我们永远在路上,在为生活而奔波的时候,在发现自己已经不再为很多事而惊讶的时,在拥挤的人群中无比孤独的时候,我们发现,所谓彼岸,不过是一个支持自己走下去的谎言。五年前你问这一切是为什么,五年后你笑着说这一切就是这样。"


五年前看到今何在这段话的时候,我坚定地相信彼岸不是谎言,五年后我也要说,彼岸就在眼前,一切不是这样的。


五年后见。



我给自己设了限。


五年前我给自己做了一个承诺,说活到多少多少岁就离开,五年后更加体会到这最终幻想般的落幕带来的美好。

不再因一时的悲喜,一生的道路,或是一家子的羁绊而苦恼,选一条能走的路,用自己的能力把这些年浪费的空气都还给大地,坦坦荡荡走一遭,然后干干脆脆死掉。


"世上有味之事,包括诗、酒、哲学、爱情、往往无用,吟无用之诗,醉无用之酒,读无用之疏,钟无用之情,终于成为一无用之人,却因此活得有滋有味。"


我不是走在阳光下时时担心风暴降临的悲观主义者,我本就是一条活在风暴里的斗鱼,带着奇异的鳞片浑身湿透也银光闪闪。


因为我是幸福的,所以随时死去也没有关系。



"我的爱炙热恒久,浩浩荡荡横无际涯。每天我都舀一杯给蓝色羽毛的小鸟、清冽的泉、山腰的竹林、树尖油油的绿、或是老木的烟粉色,我爱这一切,这一切也会爱我,可我没有剩下一杯给你,一杯都没,噢我可怜的老伙计。我的血液里住着风光霁月,就好比我远渡重洋而你还未生长。"


"我的爱沉重、污浊,里面带有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,比如悲伤、自怜、绝望,我的心又这样的脆弱不堪。因为我爱你,所以常常想跟你道歉。我自己总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,好像在一个沼泽里越挣扎越下沉。而我爱你,就是把你也拖进来,却希望你救我。"


城市慷慨亮整夜光

如同少年不惧岁月长

若我站在朝阳上

能否脱去昨日的惆怅

单薄语言能否传达我所有的牵挂


她向陌生人们解说

陌生人的风光

等她归来坐下对我讲

故人旧时容颜未沧桑

我们当初想要的

仍旧不一样




今天是一个九岁孩子的十周年纪念日的后一天。


九是个神奇的数字,Joe也是个神奇的人。

越长大越明白童真的可贵,越明白赤诚所需要的巨大勇气,越希望自己还像个孩子,活在理想乡,带着赤子心,追彩色的梦。


我不再需要通过装病来开始我的旅程,也不再需要成绩来证明我学会的东西,在某些清晨我也偶尔热爱这个世界。

走过杭州的钟书阁,成都的方所,南京的先锋,还有苏州这24小时不打烊的自在复合。


我逆行在赶往晨市的人流中,回到大街上,抬起头,天色一点一点,亮了起来。
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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