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去的也是无法挽回的


Love is a sacrement that needs to be taken KNEELINGLY.


尽管爱是世界上最不平凡的体验,但叙写爱情仍然是一件很庸俗的事。

我试想整理出这些年关于爱的情绪,把它打包留给未来的祂和我自己。

所有关于伴侣、关于婚姻、甚至于性的观念与感受,去回顾并审视它。


我拥有谈论这一切的勇气。



Part I


三年前的那个春天,我开始了一段漫长的网恋

"也许现在还不能做男女朋友,但我愿意为你拒绝所有暧昧。"

那天下午,我没有像为别的网友那样再为她写信。我关掉写到半截的文档,对她说:我也喜欢你。

一直说到了分别。


起初我们约定要等见面之后才能说爱,要等见面后才能正式地确立关系。

起初我以为这是对待每一份感情的珍重,是保护彼此疼痛于分离的方式。

起初我以为一切都该慢慢来,要细水长流,要朝朝暮暮,要长情地告白

只是,好奇怪啊,直到最后也没有谁说出过那三个字。


可我并不能因为没有爱,或是没有讲述过爱,就否认了她和这段记忆的存在。

我不能因为没有拥抱过她,或是没有见过她,就否认那份情感的真挚与热烈。

我不能因为没有正式地接受她成为我的爱人,而向别人表示「我没有过爱人」


事实上,我、我的亲密模式、我的人生道路都被深刻而久远的改变了。这样的改变是一种后知后觉的体验,它无论好坏。


有人说过去是白纸上的铅笔画,擦得再用力也会留下痕迹。我觉得不够准确。

蜡烛燃烧,熔化的蜡油有很小一部分会挥发,其余的滴落、凝固,直到被反反复复点燃好多次,才能在空气里燃烬,彻底化为虚无。

而情绪也是,要被反反复复消解好多次,才能在记忆里抹去,最终变得淡漠。



我有去见她。

是一个普通的夏天的清晨,没有翻山越岭,也没有千难万险。

提前买好机票和礼物,换上新买的鞋和衣服,一直期待到相遇的前一晚。

她说,对不起,我还是不敢,你明天能不能不要来了。


我走在拥挤的人群,海风很淡,但吹得很着急

我确信她的坦诚,也理解她的忧虑,可是想见你的欲望超越了这样的恐惧。


爱是迎向他人的冒险。

我劝她,也说服自己。

“我早上七点去,你要是能来,我就把早餐递给你。我们不摘口罩,也不说话;如果不能来的话,那我们下次见。”

刚认识时,她发了一条说说,“要在日落之前永远追逐光明。

日落之后,我离开了那座城市。


“我愿意等到她准备好的那一天。”我在日记里写下。

“如果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呢。”某个角落里有人低声说。


这是故事其中的一个版本,也许换一种叙述的语气,换一个心境,结局又完全不一样。

那天我确实是带着美好与留恋离开的,仍然喜欢她,仍然将她视作未来的那一位,哪怕一点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。

只是现在我和她分开了,只有这样的叙事才能刺痛我。


我只能记起考前一次次的崩溃,记起一次次被回避的邀请,记起一次次重复出现的软件,记起一次次杳无音信的约定,记起所有那些让我决定离开的理由。


我只能靠疼痛去忘记。


我们没有见面,没有过合影或视频。

和朋友说起的时候,他们总笑我傻。

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自己,我只感到有些可惜。

三年是段很短的时间,对我与她都是生命里很幸运的一部分,在我们各自与成人世界的抗争里。

三年是段很长的时间,对我与她都是生命里很沉重的一部分,在我们的十九、二十、二十一岁。

那个陪伴自己日日夜夜的人离开了,那些梦里记忆里的点点滴滴被删掉了,不得已地哭泣、告别、走回自己的路。

这是一种辜负,对谁都是。


我很难过,也很遗憾,我接受了她,最后却丢下了她。

我以为我只能爱一个人,我以为我能爱一个人很久很久,我以为爱是妥协,爱是改变,爱是委曲求全。

妈妈总和我说,如果一个人让你感到哪怕一点点不开心,他都不会是陪你到最后的那个人。那些刚开始的“没关系”“可以理解”,最后都成了“超反感”和“无法接受”。

可是如果爱不意味着双方人格性格的磨炼与重塑,不意味着双方生活习惯的磨合与调整,要凭什么相信世界上会有完美的伴侣呢。

也许两者之间有一定的界限,可我还没有找到它,我还不能领悟它。


在写这些文字的一个月里,我对爱的观念也在不断转变。

我意识到自己在这段感情里也并不合格。比如我不善于表达自己负面的情感,不善于沟通那些不好的情绪,不善于拒绝不那么情愿的请求我们从来都没有争吵,以至于那些让我下定决心选择诀别的事情,我从来都没有和她正式地提及过。

我以为回避有用,我以为时间会替我们消解矛盾,我以为在一起只意味着美好与甜蜜。

我以为这才是爱。


一段感情的失败就是失败,这没什么好宽慰的

我为对爱错误的理解,为自己的盲目与软弱失去了一个人,失去了两段青春和许多"本来可以"

这大概便是成长的代价。

好在我逐渐意识到这一点。也许表达自己并不意味着我是个带刺的人,也许我不能总做一面镜子,不能总做一台Fe机器,也许我应该学会愤怒,学会为了更好的爱争吵,我应该勇敢地说出“我不喜欢”或是“我想和你谈一谈”。


只是过去那些没有回应的声音,那些没有回答的问题,我永远都不能明白了。


永远都不要明白了。




Part II


二十二岁后的第二十天,我第一次单独和异性吃了饭。

即便现在回想起来,也有些不可思议。第一次邀约,第一次出行,第一次肩并肩走路,我以为我会把这些第一次都留给祂,我以为只有真正的爱人才拥有这样的权利。

我把这些在大多数人看起来寻常的举动赋予了太多专属的意义,最后却又没有坚守住自己划定的底线。


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。


亲密关系不是通关游戏,可以不断地复活再重来。那些过往的、失败的经历,会不断地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重现,“这句话我好像和谁说过”,“这个地方我好像和谁来过”。

爱的记忆是一种很深的烙印,要花很大力气、很长时间才能抚平,才能再次让自己干干净净的,配得上眼前的人。


很多事情只能和一个人做一次,我不能消耗对爱有限的感知力。我不要只可能短暂的陪伴,我不要所谓的生命的体验。我不希望我的爱人爱的是一个曾爱过别人的我。我要保留足够多的第一次,要保留足够的贞洁,对得起未来的祂。


但爱也需要许多练习。

是在最近我才意识到这一点,我想我不应该去认识更多人,而是更深入的去认识人,以朋友的身份了解他们不同的成长经历和人生态度,学习他们如何建构自我、如何阐释世界,聆听他们的梦想、希望与抱负。

我应该把年少对虚拟关系的寄托都回归到现实中来,我应该停留在我身边更熟悉、更了解我的朋友身上。为了在自我与社会的认同之间找到平衡,为了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,为了穷尽祂真的存在的所有可能。

我慢慢不再排斥一些东西,慢慢理解西方的Dating Culture,慢慢把性别从与人相处的考量中抽离出来。我愿意传递自己的善意,愿意在不越界的情况下尝试许多新奇的东西。


这很有效,我第一次有开始勾勒祂的模样。

祂可能会很聪明,可能会很酷,可能和我的性格很一样,可能一直在矛盾里挣扎、陶醉、再进步,可能对所有的知识(除了商学)都充满永无止境的好奇心,可能对所有的人类(除了笨蛋)都充满不可推卸的责任感。我喜欢势均力敌的爱情,喜欢两个很有力量感的人相爱。


我觉得我的爱很有温度,但它并非适合每个人

就像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太阳,都明白沐浴的温暖来自太阳,都愿意探索太阳究竟是如何发光。

我燃烧自己的灵魂试图照亮你,却渴望你能在燃烬之前熄灭我。


会有一些人靠近我。

我总是通过满足他人想要拥抱的心情来获得让自己心安的拥抱。我希望爱我的人不会因为遇见我而难过,我希望我能对他们的感受有所回应,而这份相遇能让彼此有所成长。

我想我能帮助到他们,也许是一点点技能,或是一些资源和知识。我希望他们不会因为遇见我而后悔,我希望能带给他们“值得”的感受。


所以我觉得,每一个愿意和我讨论一些观点的人,都是我生命里很宝贵很神圣的人,而我会因为这样而更容易心动。

每一段经历里,我也在思考,在学习,在缓慢地经历着蜕变。只是因为Fe的关系,在表达欲望与负面情绪这点上,我一直做得不好。


所以那些错过的陪伴、那些错误的陪伴,只能怪自己没有资格去认识更好的人,没有能力去分辨不合适的人。怪自己太软弱,怪自己没见识,怪自己太容易迷惑。

怪自己不懂爱,没有学会去爱。

也许成熟的做法是对发生的一切都心怀感激,可如果不 Doorslam 掉那些不能一直同行的人,于过去的我和未来的祂都是一种亵渎。


慢慢我不愿意再做那个,宁愿承受痛苦而不愿忘记过去的人。


我的爱人还在未来,而我的过去只有我自己。


我要遗忘,我要远离,我要前行。




Part III


写到最后,我想我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的爱情。


比如我是否真的需要陪伴,在每个周末醒来的时候,每个傍晚打开家门的时候,听到小酥肉在油锅里尖叫的时候,煮好一碗有菜有辣有火腿的小面的时候。

我有无数个瞬间想要分享,但我也可以写日记,可以录语音,可以发微博,可以弹琴,可以游泳,可以拍照,可以玩绳子。

分享欲有太多太多的替代品,何况没有时间的连续性,也没有身份的亲密的话,这样不能完整传递动机与情感的对话没有任何意义。

所以我很少和身边的人建立联系,躲藏在距离带来的安全感中更让我舒适。


有时候我想,即便真的在校园时代遇到了那个祂,除了一起上学一起作业一起逛街或是亲吻和拥抱,那些情侣间日常的亲昵,并非无可替代。

那么,除此之外,还能带来些什么呢。我们真的能帮助彼此做出「在整个人生视角下」更好的决定吗。


我不是生命的体验派,我把生活节制在自己的欲望里。

比如总是不敢吃碗里的最后一口菜,不敢吃汉堡上面的那层面包,不敢喝西瓜流出的汁水,不敢嚼奶茶里的珍珠,不敢咽下炸鸡的酥皮和软骨。我会饿,也会舍不得,可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可以。


我更愿意等待,更愿意接受延迟的满足。

我觉得爱的每个阶段都要有仪式感,什么时候牵手,什么时候拥抱,什么时候亲吻,什么时候交换过去,能不能不接受婚前性行为,这些都是很严肃很郑重的决定。我不能接受那种在电影院小心翼翼就拉了手,在分别时情不自禁就抱在一起,几杯酒下肚就深情坦白的亲密模式。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自然而然和随心所欲在啃噬我的爱情。

我觉得怪恶心。


有时候我也想,如果在校园时代没有遇到那个祂,当时间越来越快,当过去越来越长,我该如何向祂讲述我的故事,如何填补记忆里没有彼此存在的空白页。


我慢慢有想清楚,我是为爱活着的。

爱情就是我生命的全部。

爱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。

我迄今为止所有的一切,都是为了寻找亦或等待祂;所有的成绩与荣誉都是为了在与祂相遇时能让祂感受到自己更优秀、更成熟的样子,都是为了在与祂相遇后能为彼此营造一个更好的物质与精神生活。

那些关于人类文明的理想,那些关于奉献与传承的信念,那些关于宇宙、关于自然、关于科学的边界,永远不能比祂更重要。


祂是我的爱人,也是我的神明。




Part IV


其实爱情还有两个永远绕不开的话题:婚姻与性。我愿意谈论它们,但这样对话的前提是不让接受者感到困扰。

今天的主题是失去的、无法挽回的,而那些拥有的、永不消逝的,我想保留下来,如果可以的话,我很愿意用它们去交换你的故事。


失去的必须是无法挽回的。

我仍然有深切地被爱的渴望,但却没有急切地被爱的需求。

我想我不能太早的遇见祂,在我还不够强大、不够完美的时候,我不能让祂接受一个一无所有的我。我想趁这段时间更多的充实自己,掌握更多提高未来生活品质的本领的同时,也寻找更多关于爱的可能性。


失去的注定是无法挽回的。


但我还有从未出现的祂

我还有从未离开的自己

我还有从未奉献过的爱